时评| 春节期间香火旺盛的寺院vs冷清的教堂：运气与命运

这个春节最热闹的除了景区，就是是寺院和财神庙，可谓摩肩接踵，人满为患。为了烧头香，人们会一大早起来，赶到庙门口排队。对财神和财运的期待远胜过春节的喜庆，或者更加确切地说就是春节存在的意义就在于可以向神灵求助，以祈求来年一年的经济收入，能有所提升或者大提升。

什么是运气呢？这是大家在春节这样的节点最关注的问题。有人买彩票中了头奖，有人在路上捡到一个装一百块钱的红包，有人在去年做生意大赚一笔，我们会说他们过去这一年运气好。因此运气就是指那些概率微小，随机性强，无法通过计算和理性控制，事件的结果与人的预想却又一致。比如中彩票的事，就被大家归纳为运气好。也有人会把这一年的顺风顺水，生意成功归纳为运气不错，显然这背后的问题，是社会的可预期性太差，导致生意这种可以依靠人的努力获得的成功，也要归纳为运气。

运气由于它的不可控性和低概率性，可以用来衡量社会运转规律和规则。运气被人们认为在生活中的重要性不断增强的时候，说明社会的可预期性正在降低，让人们过去可以通过努力和理性控制的事情，也逐渐离开掌控范围。本来是一件正常的事件，也逐渐并成与运气相关的事情。

与运气相关的另一个观念是命运。命运与运气不同，运气是不确定性强，低概率不可控。但是命运不同了，它是固定的，是人出生之间就安排好的，它与概率无关，它与你当下的一切遭遇有关，与你遭遇的苦难可能关系更大。

一个人做生意失败了，或者开车出了事故，或者突患疾病，这个时候我们既可以说运气不好，也可以说命运不好。其实命运这个概念更多是用来解释现实中当下的苦难。更多与我们现实的不好遭遇有关。现实的残酷让我们认命。比如骆驼祥子，他本不相信命运，他相信的是勤劳致富，是勤劳改变生活现状。但是在经历了一切苦难之后，他最后一无所有，所有的努力都因为混乱的社会环境而被剥夺殆尽，这个时候他变成了一个相信命运的宿命论者。他觉着一切的苦难都是命里安排的，你无法与命运抗争。

与命运相关的两个观念是幸运与不幸。幸运的人可能是成功的，是幸福的，这个时候他不太会关注命运。而只有不幸的人，这种不幸是他通过自身努力很难改变的时候，才会关注命运。

社会的不可预期性不断增加，促使人们相信运气，而社会现实的苦难，却让人们不断相信命运。而不可预期的未来，和苦难的现实，让人们把它们神秘化，最终相信可以通过神秘的行为来改变。

个体的脆弱性，在残酷的苦难面前显出更多的的随机性。什么时候经历苦难，经历怎样的苦难，是我们无法预期的，因为苦难来得太不可捉摸，太强大。只有苦难选择我们，我们无法避免，也不能逃离苦难。在苦难面前我们是被动的受害者。这样的现实之下，我们只能认命了。今天个体与苦难的关系并未有太多改变。苦难依然是个体要承担大部分内容。在对抗苦难上群体是缺席的。

这也许就是春节上香热的由来。春节烧头香由来已久，可谓有几千年的历史。但是对于古代来说，自然灾害加上瘟疫的频繁，兵荒马乱的社会失序常态化，他们有关注命运和运气的理由。

今天与古代不同，但是今天的社会环境在法治和可预期性方面，还有待改变。人们相信运气和命运的理由除了社会的问题之外，还有人们信仰的问题。何为信仰？信是相信，仰是仰望。信仰也就是一个让你不论在什么环境之下都能相信的价值观念。它不随环境改变而改变，不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中，都能因为这个你相信的价值观念而坚强和有勇气。信仰是排斥运气和命运的。当他经历苦难的时候，他不会气馁，不会自暴自弃，如果他发现他的苦难是社会造成的，那么他会努力改变社会。当然这里的他不是个体，而是指拥有同一个信仰的群体。信仰会形成一个群体力量，对抗不可预期的环境。

我们传统的价值观大概是相信“成王败寇”，成功是王，失败就要认命。我们相信的是结果，而不是达成这一结果的规则。因此，不可预期性，以及失败就是满盘皆输的文化传统观念，促使我们相信运气和改变运气。相信命运也改变命运。只是这种改变不是自身努力，而是上香。把自身努力替换成香的价格。

圣经中对于命运怎么说的呢？显然不是成王败寇的观念。任何一种失败，或者天生的残疾，都不是命运或者运气的问题，在耶稣眼里不存在命运和运气的概念。面对那个生来瞎眼的人，耶稣回答说：“也不是这人犯了罪，也不是他父母犯了罪，是要在他身上显出　神的作为来。趁着白日，我们必须做那差我来者的工；黑夜将到，就没有人能做工了。我在世上的时候，是世上的光。”当一个人经历苦难的时候，我们不应该将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苦难上，而是看自己怎样帮助他。苦难不能让人个体独自承担，而是要成为一个群体的共同负担。因此在苦难面前个体就不是脆弱的。这样他面对未来的时候，也不会那么随机和不可预期。

“你们祈求，就给你们；寻找，就寻见；叩门，就给你们开门。因为凡祈求的，就得着；寻找的，就寻见；叩门的，就给他开门。你们中间谁有儿子求饼，反给他石头呢？求鱼，反给他蛇呢？你们虽然不好，尚且知道拿好东西给儿女，何况你们在天上的父，岂不更把好东西给求他的人吗？所以，无论何事，你们愿意人怎样待你们，你们也要怎样待人，因为这就是律法和先知的道理。”这段经文中，耶稣更强调个体自己的作为，而不是通过努力改变上帝的决定，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和运气。

与寺院繁盛的香火不同，教堂里没有祈求上帝改变命运或者发大财的香客们。因为他们大概知道，耶稣不像那些财神，是可以通过祈求就能让好运临到身上。耶稣也不像那些运气的低概率和不可控，耶稣是道成肉身，是规律和规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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